翌日清晨,葉依雪醒來時先拍了拍腦袋,回憶了一下軒轅女子讓自己看的影像,確定頭不再痛後才翻起身子整理那長到腰部的頭髮。
走到書桌前要拿起書包時卻想起書包還放在教室,葉依雪抓了抓頭轉身走向衣櫥,拿了套制服要換上時愣了愣,馬上跑到全身鏡前看著自己身上的衣物。
「昨天我一直是昏迷的…這衣服誰幫我換上的?」葉依雪右手身上來聞了一會兒,摸著右手說:「現在正值夏季轉秋季,況且又是在屏東,應該會黏黏的吧?」
「依雪,醒來沒?醒了就快下來吃飯。」方素蘭在樓下喊。
「等等下去。」葉依雪喊說。
葉依雪飛快的換上制服,離開房間前看到桌上插在筆筒裡的剪刀,當下走了過去。
拿起剪刀後再次走到全身鏡前,將自己的長髮用左手束起,右手的剪刀逐漸的接近頭髮。
「長頭髮記得別剪掉。」
葉依雪想起父親死前說的話,抓了抓頭把剪刀丟到書桌上,說:「留著也不是累贅。」
葉依雪恍神間下樓便聞到火腿的味道,走進廚房拉了張椅子坐下後時,方素蘭問:「頭會暈嗎?不舒服要不要請假?」
「不用,精神很好。」葉依雪說。
「有事情可別瞞著我們,我們可是一家人。」方素蘭說。
「嗯。」葉依雪點頭,夾起火腿片塞進嘴裡。
「你爸廢話一堆,你媽我話也不算少,怎麼你就是個悶口葫蘆,不大愛說話?」方素蘭問。
我哪知道?自己老媽都問起了總不好什麼都不說,葉依雪隨便說:「話都被你們兩個說完了。」
「咦?」方素蘭愣了愣,說:「很有道理,我讓你爸以後少說一點。」
妳也可以少說一點阿。葉依雪問:「對了,爸呢?」
「好像是公司裡有事情,先去上班了。」方素蘭說。
「看來今天會加班,」葉依雪想起過去的幾次例子,問:「那我今天下午還要去館子嗎?」
「他沒特別說什麼,你昨天暈倒兩次,今天就休息吧。」方素蘭說。
「我沒事。」葉依雪搖頭說。
「沒事也給我休息。」方素蘭以為葉依雪嘴硬,皺眉說。
「不用,多運動會讓身體好的快一些。」葉依雪說。
「連媽的話都不聽啦?」方素蘭說:「讓雙寧來管管你,看好不好用。」
「媽,別又扯到雙寧了。」葉依雪說。
「你不喜歡雙寧嗎?」方素蘭驚訝的問。
「不是這問題。」葉依雪哪肯說下去?當下轉個話題,說:「妳明知道雙寧臉皮薄,卻愛當著我們兩個的面逗她。這不是讓她不舒服嗎?」
「不是這問題?」方素蘭笑說:「我看就是,要是你不喜歡雙寧那孩子,你哪會一次說這麼多話?」
葉依雪一時語塞,方素蘭接著說:「而且還怪我逗她,我看你是喜歡得無可救藥了。」
「隨便。」葉依雪吵不過自己的母親,惱怒下把桌上剩餘的食物一掃而空。
「你有沒有問過雙寧的意思?」方素蘭問。
「沒有。」葉依雪說。
「其實答案我知道,」方素蘭搖頭說:「可你是男孩子,就不能勇敢一點嗎?」
「不要。」葉依雪說。
葉依雪正鬧著彆扭,方素蘭只說:「你要不把握,這樣的女孩子可很少見了。」
葉依雪哪裡不知道唐雙寧的好?唐雙寧溫柔、漂亮,而且說話風趣,腦筋很好又沒心機,集所有優點於一身,若硬要說就是人太好,好到變成爛好人。
只是就算自己再多有把握,也不敢直接開口問。即使會做樣子給那些要追求唐雙寧的人看,頂多是牽手,至於摟腰也只是輕放上去,葉依雪每次扮假男友心中是既喜歡又害怕。
喜歡自然是屬於心中情感部份,害怕則是跟唐雙寧很接近時,那傳來的髮香總讓葉依雪念頭走差。
十六歲會這樣算正常吧?葉依雪隨口嗯了一聲,拿起茶杯到洗手抬倒了些自來水,潄了幾口吐掉問:「昨天我的身體誰洗的?」
「你爸,他還挺開心的。」方素蘭喝了一口茶說。
葉依雪一愣,問:「他爽什麼?」
「能跟你一起洗澡他當然開心,」方素蘭笑說:「他常常唸說你自從小三開始就不要跟他一起洗澡了呢。」
葉依雪抓頭說:「不是都這樣嗎?」
「是阿,可你爸從沒當你長大過。」方素蘭說。
「我已經十六歲了,他眼瞎嗎?」葉依雪沒好氣的說。
「你不懂,年齡的增長不代表心靈的成長。」方素蘭說。
「至少我沒很幼稚。」葉依雪說。
「也許同齡來說你比一般人看起來沉穩,可你別以為你爸、媽我們不知道你沒耐心。」
葉依雪平時不常跟家裡的人溝通,可既然都是一家人,若有心觀察怎麼可能不了解?
「你也只是『看起來』比較成熟一些些而已。」方素蘭食指跟大拇指不斷接近,瞇著眼睛說。
「真不客氣。」葉依雪說。
「如果你有兒子,你會對你兒子客氣嗎?」方素蘭笑問。
「說不定我不會結婚。」葉依雪說。
「不結婚可不行,等你有了穩定的工作,兩人一旦二十歲我會強迫你們結婚。」方素蘭說。
結婚還有強迫的?而且未來還不一定會有工作,葉依雪想了想自己以後要走的出路。
作為學生常會思考到這問題,學校教育方針總是希望學生培養自己的喜好,卻一再的用制式教學限制學生,未來穩定的工作幾乎等同於一般的上班族。
「未來唸書有用嗎?」葉依雪低聲唸著,不知是肯定還是疑問。
「當然有用,至少現在許多行業挑新人幾乎都還是先看學歷。」方素蘭皺眉,還以為葉依雪不想繼續升學。
葉依雪看自己母親的火氣隱約上升,連忙說:「我先去上學了。」
「沒書包怎麼上學?」方素蘭說。
「放學校,昨天來不及帶回來。」葉依雪放下筷子馬上跑出廚房。
呼。差點又要被罵了。葉依雪抓了抓頭,對未來感到茫然,只是這茫然跟一般人可不太一樣。
一般學生的茫然可是煩惱自己以後的家庭、工作,葉依雪的茫然卻是自己該如何改變父親的決定。又或者,何去何從。
葉依雪腦袋想的多,卻一再的在原點打轉。雖然煩惱可從不去進一步思考,該怎麼去解決問題。葉依雪打開玄關門口和外面接觸的一瞬間,葉依雪感受到一絲奇特的味道,將思考未來的思緒拉回現實。
這是什麼?說是味道,葉依雪聞了一下卻沒有實際上的氣味。那奇特的氣息散在空氣中,雖微乎其微還是讓自己捕捉到了。
在外面等候許久的唐雙寧見葉依雪不斷的抽動鼻子,說:「什麼東西這麼香,讓你嗅成這樣。」
「雙寧,妳有沒有聞到…感覺到什麼?」葉依雪問。
「沒有,」唐雙寧狐疑的看著葉依雪,問:「你真的沒事吧?」
「嗯,沒事。」葉依雪說不出空氣中的異常也就放棄不去思考。
葉依雪搖了搖頭走在前面,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中途,察覺後面有目光盯著這邊,葉依雪下意識的看了後面一眼,唐雙寧此時正從後面看著自己。
葉依雪呆了一下,低聲說:「有人在看我們。」
「小雪,這裡是上學路線,後面的學生看前面很正常吧?」唐雙寧目光飄了一下,好笑的說。
「才不是,是盯著我們。」葉依雪強調「盯」這個字眼說。
眼見唐雙寧眼神又變成看著病人的目光,葉依雪說:「我們繞點路不就知道了?」
「也對。」唐雙寧點頭時看了一眼手錶,離遲到還有十分多鐘,說:「還有時間,繞一些路也行。」
妳是不是以為我在邀妳多走一段路阿?葉依雪這話可沒敢說出口,看到唐雙寧的表情一點也沒有相信,只是帶著笑意的答應自己的提議才會出現這個想法。
「先走這邊。」葉依雪走進巷子,唐雙寧也跟著走進去。
兩人胡亂的繞在晚間會有極多店面的巷子裡,由於現在才七點初頭裡面還有些冷清,兩人這麼一繞人群又比外面大街少了許多。
葉依雪帶著唐雙寧走在巷子間,在每個轉角葉依雪都會稍等一下,可那人很聰明的保持距離,不會因為轉角失去蹤影就急著趕上,葉依雪或唐雙寧一回頭那人也能馬上進彎角躲起來。
唐雙寧總覺得是葉依雪多慮,小巷裡人雖少可也並不是沒人,偶而還是會有同校的學生經過。
「我怎麼覺得你只是帶我到沒人的地方?」兩人回頭數次都沒看到那跟蹤的人,唐雙寧開玩笑的問。
「想吃掉把妳邀到房裡就可以了,還等到這裡?」葉依雪瞪眼說。
「那我以後可要小心一點了。」唐雙寧笑說。
「嘖。」葉依雪輕啐一聲,又和唐雙寧走了一小段路。
這裡沒人,再走出去人可就又會多起來。葉依雪放開音量說:「不想被我打就別再跟了。」
「嗯?」唐雙寧沒料到葉依雪突然說出這一句,當下回頭看了後面一眼,低聲說:「沒人阿。」
「我可沒耐性等你猶豫要不要出來。」葉依雪又說。
「你到底怎麼了?」唐雙寧不懂葉依雪發什麼瘋,隨即領悟的點了點頭,伸手摸向葉依雪的額頭,又抓住葉依雪的手確定體溫有無升高的傾向。
「我沒發燒。」葉依雪把手抽開說。
「可是明明沒人。」唐雙寧說。
「妳走過去看看。」葉依雪篤定的說。
「我不要。」唐雙寧聽葉依雪說的這麼確定,反而不敢過去看。
「那我過去囉?」葉依雪說。
「一起過去。」陰暗的小巷子讓唐雙寧不太敢獨處。
葉依雪點了點頭走了過去,隨著距離縮短,葉依雪有著強烈的預感,絕對有人跟著自己和雙寧。
葉依雪兩人還沒走到巷口,那人搶先走了出來,唐雙寧看著那人驚訝的說:「旻凱?你怎麼在這邊?」
「為什麼你知道我在跟蹤?」張旻凱看著葉依雪問。
對阿!為甚麼?葉依雪也不明白為什麼知道張旻凱盯著自己,只是神色不善的瞪著這煩人的跟蹤狂。
唐雙寧看了看葉依雪,又看了張旻凱一眼,兩邊沉默了好一陣子,張旻凱說:「抱歉,我只是想多看看妳。」
葉依雪眼睛瞪的更大,不死心也就罷了,還當著對象的「男朋友」面前說出這話,這人是傻子還是耿直?葉依雪被跟蹤的火氣少了三分,說:「要看去學校看。」
「可以嗎?」張旻凱沒想到葉依雪這麼大方,張大嘴問。
「隨…」葉依雪正要說出口頭禪,臉部扭曲了一下,原來是腰間的肉被唐雙寧捏著轉了一圈。
「不行!」葉依雪板著臉說:「以後當跟蹤狂別跟著我們,去找別人。」
張旻凱看見葉依雪的表情,轉頭凝視著唐雙寧,唐雙寧被看的心虛,低下頭不和張旻凱四目交接。
「不會了。」
張旻凱說完很乾脆的調頭就走。葉依雪得意的看了唐雙寧一眼,說:「妳看吧。」
「你怎麼知道旻凱跟著我們?」唐雙寧抬起頭問。
「我哪知道?或許我後面有眼睛。」葉依雪抓頭說。
「後面…」唐雙寧臉色微紅,說:「你又亂說話了。」
「誰亂說話…」葉依雪也不會形容那感覺,抓頭問:「我不介意,妳介意嗎?」
「介意什麼?」唐雙寧愣問。
「遲到。」葉依雪說。
「啊!」唐雙寧看手錶的分針跑到十七,只剩下三分鐘就要到教官室報到,當下不再和葉依雪多話,拉著葉依雪的手就是倒數三分鐘的數百米衝刺。
抵達學校鐘聲正好噹噹的響起,唐雙寧香汗淋漓的走進教室,葉依雪跟在後面慢慢的走在後面,讓班上所有人羨慕的看了一眼,各自到位置坐下時班導師簡冠霖拉開門走到講臺上目光稍微掃了班上的所有人,大致一下了解班上早自習狀況。
簡冠霖在教室裡巡視著,走到葉依雪旁邊後想了片刻,拍了拍葉依雪的肩膀說:「依雪,你過來一下。」簡冠霖說完走出教室。
葉依雪起身走到外面,簡冠霖關心的問:「身體沒事吧?」
「睡一覺後好很多。」葉依雪說。
「你是因為體質不好,所以上課才會睡覺嗎?」簡冠霖連問:「有去醫院檢查嗎?」
「沒。」葉依雪簡短的說,一個字回答兩個問題。
「要去醫院檢查比較好。」簡冠霖皺眉說。
「我爸有請道士來驅邪。」葉依雪說。
「什麼?這都幾零年代了還請道士!」簡冠霖不敢置信的說。
「還給我平安符跟符咒。」葉依雪從口袋拿出平安符還有昨晚沒放進水裡燒的符咒說。
「糟糕…」簡冠霖瞪大眼說:「不行,我得去一趟你家做家庭訪問。」
「不用了,我會去看醫生。」葉依雪沒想到自己的班導師這麼付責任,一般教師通常只打電話過去問一下,簡冠霖一開口就是要去葉依雪家訪問。
「醫生當然要看,可是這請道士的觀念可不對。」簡冠霖說。
葉依雪想起昨晚黃彥宏便吃騙喝心情就不是很好,忽然念頭一轉說:「老師,黃彥宏這人你知不知道?」
「黃…彥宏?」簡冠霖想了一下班上的名單,問:「我們班的?」
「不是,他我們學校的。」葉依雪說。
「黃彥宏…」簡冠霖說:「阿!該不會是二年級的那個黃彥宏吧?」
「二年級?他二年級的?」葉依雪問。
「他很有名,是屏東縣裡面最大的一間道教寺廟的乩童,一些老人有病痛都會找他。」簡冠霖點頭說:「該不會你爸請的人恰好是他吧?」
看葉依雪臉色開始臭起來,簡冠霖問:「據說跟他同校學生的家人都不收手續費,應該還好吧?」
「符咒兩千五,請神明上身三千。」葉依雪說。
「幹…」簡冠霖罵完粗口才想起葉依雪在前面,說:「這別亂學。」
「這不用學。」葉依雪搖頭說。
「也對,」簡冠霖說:「不過也太過份,什麼不收手續費,根本敲竹槓。」
「老師,他在幾班?」葉依雪問。
「二年三班,你要找他要錢?」簡冠霖問。
「隨口問問。」葉依雪說。
「這沒法子,畢竟他也算是靠正當手法拿到的。」簡冠霖嘆氣說:「這種傳統觀念害人不淺阿…」
不過是五千五百元,沒有損害到人體哪裡來的害人不淺?葉依雪抓頭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簡冠霖自顧自的說:「我有一個小我七歲妹妹,若沒死今年算算也該三十八了。」
「我妹妹在五歲那年撞到後腦杓,我媽請了道士來喝了些符水,說沒事了。」簡冠霖又嘆口氣,說:「過了幾天,竟開始發起高燒、變的痴呆,到了大醫院後診斷出後腦有血塊。」
難怪堅持要我去大醫院,這老師也算不錯,能把自己對妹妹的遺憾、關心放到學生上。葉依雪點了點頭,簡冠霖說:「後來,小妹她無法言語、行動,手腳也開始萎縮,我媽身體本就不好,十六年前生病過世前寫下遺書,要讓小妹安樂死。」
「啊!抱歉,不該說這些陳年舊事的。」簡冠霖難為情的說:「總之去醫院檢查一下,會比較安全一點。」
「你是好老師。」葉依雪點頭說。
「哈哈,我教十五年的書你還是我看過最會拍馬屁的一個。」簡冠霖笑說:「而且看不出來你嘴這麼甜。」
稱讚你還以為我在拍你馬屁。葉依雪說:「我先進去了。」
新的學期剛開始,簡冠霖曾因為葉依雪上課打瞌睡叫葉依雪去導師室一趟,可還是摸不清葉依雪這新生的脾氣,不過簡冠霖也沒拿老師的架子,點頭說:「記得回去要看醫生。」
「謝謝。」
葉依雪禮貌上點頭說完直接走回座位,坐在前方的小平頭李品寬偷偷瞄了講臺的簡冠霖,確認視線沒在這邊後,往後丟了張有些厚的紙條。
嗯?葉依雪自從小學畢業就沒在學校傳過紙條,有些好奇的打開來看。白色紙張的最上面用淡綠色的螢光筆寫著「風雲人物」四個大字。
投下你神聖的一票給你認為本校最特別的的人物。每班都有一張單子,誰未投票或多投票很快就能查出來。
這些照片到底是哪來的?葉依雪皺眉看了一下用印表機影印出來的全身照,從上面到下面分別是從三年級到一年級。一年級部分有自己、唐雙寧、張旻凱三名。二年級有、白宇翔、羅思函還有昨晚見過一面的黃彥宏,加起來也是三人。
葉依雪毫不思索在唐雙寧的照片下面畫了一橫,看了一下三年級之中被選上的唯一一個人。林陵,五官清秀的女子,生得一張好臉蛋卻能從眉目間看出這女子不愛笑,冰冷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一個人。
這幾人被選上的原因葉依雪大約猜的出來,自己長髮就不用說了,唐雙寧的外表及令人如沐春風的個性,還有張旻凱纏人的固執,無論哪一個皆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黃彥宏的特別之處葉依雪已經見識過,同時是最不想見識的一個。羅思函大概猜的出來,那號稱一百五十公分的身高配上娃娃臉,猛一看還以為是小學生,至於這白宇翔看起來臉龐有些枯瘦,葉依雪看不出特別之處也懶得再猜。
沒人看這裡。沒抬頭的葉依雪折起白紙丟到後面去之後卻愣了一下,那一瞬間自己又再一次確定了自己那能感受到其他人目光的古怪能力。
究竟是怎麼辦到的?葉依雪揉了揉腦袋閉上眼想要讓自己腦袋清楚一些,眼前一黑的同時另一個「班上」的景象出現,這景象不再只是眼前,而是整個班級的狀況葉依雪都能看見,包括自己現在的動作。
腦海中只有人的外型、眼睛等線條呈白色,其餘全是黑色,如同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筆作畫。
失去色彩的景象讓葉依雪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發現有某個東西將要從地底鑽出來,身體猛烈的震了一下,兩腳膝蓋碰撞到桌子,頓時成為班上同學的目光焦點。
葉依雪看了左後方的唐雙寧一眼,唐雙寧也正緊皺著眉頭望向這邊,葉依雪尷尬的笑了笑,隨即臉色正經的動了動嘴巴:「有東西。」
「下課再說。」唐雙寧解讀不出葉依雪的唇語,搖頭說。
那到底是什麼,自從醒來自己好像出現了超越五感的第六感。葉依雪點頭轉了回去,從抽屜抽出課本,翻開其中空白的一頁,開始在上面做「班上」的塗鴉。
畫了幾筆後,葉依雪才知道自己繪畫天賦糟糕的一蹋糊塗,方正的教室被自己畫的歪七扭八,一點筆直感都沒有。葉依雪趴到桌子上,眼睛閉上就要開始呼呼大睡,察覺到檢冠霖的視線雖然看著這裡,也許是擔心葉依雪的身子,很快的就轉移開。
葉依雪趴在桌上,聽著從桌子傳來、那班上學生鉛筆以及原子筆敲擊在塑膠桌上的喀喀聲,安穩的正要入睡時,眼前閃出物體從泥土底下向上擠的黑影,伴隨一陣讓人心悸的碎裂聲讓葉依雪馬上抬起頭看了看四周,其他學生也是慌張的四處看著其他人。
不是只有我聽到?班上開始議論紛紛,葉依雪趁亂對唐雙寧說:「有東…」
「別搖我椅子!」葉依雪說到一半椅子開始晃動,生氣的回頭瞪著後面的人,那人瞪大眼慌張的說:「不是我,是地震!」
「現在請各位同學依照班導師指示到操場避難。」男教官開廣播重複兩次說。
「同學,」簡冠霖的動作比較關廣播還要快一點,早就站在門口,說:「快點!下樓時別慌張,注意身邊的同學有沒有跟上!」
整棟大樓開始晃動,起先是上、下震動,過了數秒停了一下後緊接而來的是左、右的劇烈晃動。葉依雪趕緊走到唐雙寧旁邊,兩人等到全班的人都走出去後才跟著出去。
「有東西從地底上來。」葉依雪低聲對唐雙寧說。
「什麼?」週遭過於吵雜,唐雙寧聽不太清楚葉依雪說什麼。
「我說,」葉依雪湊近唐雙寧的耳邊,說:「有東西從地上鑽上來。」
「妖怪嗎?」唐雙寧問。
「不是。」葉依雪說。
「要不然呢?」唐雙寧問。
「有點像是…死物,」葉依雪說:「直直的往上衝。」
「是植物吧。」唐雙寧說。
「植物…好像是。」葉依雪說。
「看得很清楚嗎?」唐雙寧問。
「黑影而已,聽到碎裂聲我就張開眼了。」葉依雪說:「怪的是大家好像都有聽到。」
「那麼清楚當然都會聽到,建築物可能老了吧?」唐雙寧和葉依雪走到操場,看了一眼校舍。
校舍上充滿被酸雨腐蝕過的痕跡,有些牆壁都已經出現裂痕,甚至是某些植物的種子在裂縫中發芽,正逐漸的長大。
是建築物老舊發出的聲音嗎?所有學生到操場集合後,地震已經停止了許久,但怕會出現餘震,學校也就決定讓全體師生暫時待在操場。葉依雪坐在草皮上,唐雙寧連忙拿出鯊魚夾夾起葉依雪的長髮避免拖地。
「那聲音,不是校舍發出的。」葉依雪說。
「那不然呢?」唐雙寧問。
「也不是植物。」葉依雪說。
「如果不是,還有什麼東西會發出那種聲音?」唐雙寧問。
葉依雪知道聲音和類植物的物體兩者沒有關聯,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若是地震,未來不太可能爬山。」唐雙寧突然說。
「嗯?為什麼?」葉依雪問。
「地震會讓山的構造變的鬆散,這時候入山很危險。」唐雙寧說。
「這可難說。」葉依雪說:「那女人可是不斷推測,由人的個性去預測出未來。」
「但不可能連天災都能由人心推測出來吧?」唐雙寧說。
「當然不可能,但是最大的可能性…」葉依雪說:「地震跟那女子有關係。」
「雙寧、依雪,」李品寬走過來,說:「發生怪事了。」
「怪事?」唐雙寧問。
「這個地震…好像只有我們的學校、還有世界上幾個小地區有!」李品寬說。
「哪幾個地區?」葉依雪對此怪異沒有疑惑,問的是地區。
「屏東仁和高中、日本櫻本高校、西藏佛寺…還有其他的我倒是忘了。」李品寬說。
「你從哪聽來的?」葉依雪問。
「白學長那邊。」李品寬說。
「那誰?」葉依雪問。
「你今天投票時看到的白宇翔,」李品寬說:「父親是白氏集團的總裁,手上的情報來自全國各地的分部,沒有分部的地方會弄衛星影像來找。」
原來是全球有名的電子產業公司,不過大少爺不都是就讀名校嗎?葉依雪即使不太會看報紙跟新聞,平常不時會聽見有關白氏集團的流言。
「他在哪邊?」葉依雪問。
李品寬指了個人群聚集的方向,問:「你找他幹麻?」
「我先去找他。」葉依雪站起身走向白宇翔,唐雙寧對此也是好奇,當下跟在葉依雪的後面走了過去。
「抱歉,借過一下。」唐雙寧說。
三個年級的學生看見葉依雪和唐雙寧臉上顯出訝異,葉依雪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臭著臉半句話不說的擠進人堆裡。
人群圍成一圈小空地,裡面站了三個人。其中兩人瞪大眼看著兩人走近,只有一個女子很冷淡,如同週遭的事情與自己無關。
葉依雪和唐雙寧也是意外,怎麼這些人都在這裡?葉依雪走上前去正要問,聽見外圍傳來女子的聲音,說:「唉唷!妳幹麻!誰推我?混帳!」
一連的喊罵聲讓眾人往那邊看去,人群被一個嬌小的人影推開,那人大喊:「混蛋!到底是誰推我啦!」
「你們怎麼都在這邊?」羅思函被推出來後訝然問。
「被有心人空出來的。」黃彥宏哼聲說。
「白宇…白學長,世界上有哪幾處根此地發生相同的狀況。」葉依雪哪管現在什麼情況,直接走近問。
「叫名字沒差。」白宇翔點頭說:「除了這裡,還有日本櫻本高校、西藏拉薩大昭寺、法國凱旋門、美國華爾街還有一些杳無人跡的地區。」
「同時?」唐雙寧問。
「對,而且晃動很劇烈,可是卻只有那一小地區地震,周圍的地方一點感覺也沒有。」白宇翔說。
葉依雪點了點頭,說:「謝。」
「謝謝學長。」唐雙寧說。
「不會。」白宇翔禮貌上的微笑說。
「學弟,你頭不暈了是吧?」一旁的黃彥宏問。
此時黃彥宏的八字鬍已經撕掉,穿的也是學校的制服,葉依雪懶得跟他計較,問:「學長、學姊,你們跟一年級不同校舍,是不是也有聽見什麼聲音?」
「有!當然有!」比葉依雪矮上約二十公分的羅思函說。
「竟然不理我?」黃彥宏皺眉說。
「讓宇翔說吧。」一直沒開口的林陵淡淡的說。
幾人的目光都看向白宇翔,白宇翔說:「全世界,都有聽到。」
「真的不是舊校舍發出的聲音!」唐雙寧驚呼看著葉依雪。
「原來妳一直不信任我。」葉依雪瞪眼說。
「一半一半啦。」唐雙寧笑說。
「學弟早就知道了?」黃彥宏問。
「是又怎樣。」葉依雪對黃彥宏的好感度可是負值。
「小子,說話口氣別這麼衝。」羅思函皺眉說。
「又關妳什麼事?」葉依雪說。
在場眾人眉頭都是微皺,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唐雙寧看情況不對,趕忙說:「這是有原因的!」
「妳是…雙寧,妳可不能幫他說話。」羅思函說。
「不會的,思函姐。」唐雙寧說:「昨天小雪暈倒的事情思函姐知道嗎?」
「這全校都知道。」羅思函說。
「小雪的爸爸請來一個道士,那道士一張符收兩千五,神明上身收三千。」唐雙寧說。
「啥?」羅思函瞪大眼說:「哪個王八蛋道士?」
這學姊個性真直接。羅思函這一罵葉依雪心情可是好了不少,說:「黃學長,謝謝你的加持。」
「是你?」羅思函皺眉說:「大塊頭,跟他道歉!」
「是他爸要讓我過去的。」黃彥宏說。
「那你快道歉阿!」羅思函揮直拳恰好打在黃彥宏的肚子上。
原來這學姐不只直接,還有暴力傾向。葉依雪滿意的看著羅思函,打的這拳雖輕,可畢竟是打在沒有防備的肚子上,疼痛度可不能拿其他地方來比。
「我幹麻道歉,有人信,請道士後心理更安心,有時生病心裡的因素比身體的因素還要更佔比例。」黃彥宏說。
「我一點都不信。」葉依雪說。
「讓你爸心安這不是很好嗎?」黃彥宏說。
「黃彥宏!你騙人就會心安嗎?」羅思函說。
「別指名道姓,我跟妳沒很熟。」黃彥宏說。
「唔!」羅思函被一句話堵住嘴,說不出話來。
「別爭了,」林陵說:「彥宏,看在學姊的面上跟依雪賠個不是。」
「他爸可是高興的不得了,我幹麻道歉?」黃彥宏說。
林陵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盯著黃彥宏,黃彥宏心中沒來由的發虛,才囁嚅的說:「好啦。」
「學弟,對不起。」黃彥宏說。
「沒關係,請吃頓飯就沒事了。」葉依雪說。
「小雪,別得寸進尺。」唐雙寧低聲說。
「吃頓飯?好阿!就吃一頓飯!我請!」黃彥宏哈哈大笑,一頓飯貴一些的給你一千元總該夠了,從五千五百元那邊扣掉還剩四千五,怎麼想怎麼賺。
「可是那些我吃不完,我看這裡的人一起去差不多。」葉依雪說。
「我只欠你,別人來幹什麼?」黃彥宏說。
「錯的是你,可你剛對羅學姐很兇。」葉依雪說。
「哇!小子做的好!黃彥宏,你也欠我一份!」羅思函大剌剌的個性跟可愛的娃娃臉很不對稱,難怪會讓人忘不了。
「好,加妳一個!」黃彥宏說。
「還有雙寧,要不是她幫我解釋,思函姐現在罵的可是我。」葉依雪說。
黃彥宏張大嘴看著葉依雪,接著咬牙說:「好!」
「林學姐也要。」葉依雪說。
「因為她讓我向你道歉?」黃彥宏問。
「對!」葉依雪這才滿意的點頭說。
「我不用,你們去。」林陵搖頭說。
「呼…我們四個去就好。」黃彥宏說。
「我也想去。」白宇翔說。
「咦?」黃彥宏瞪著白宇翔說:「你自己付!」
「再說囉。」白宇翔聳肩,說:「林陵學姐也一起來吧?」
「不去,叫我林陵就好。」林陵搖頭,把話題拉回說:「依雪,你是怎麼知道的的?」
「看得見。」葉依雪說。
「依雪說他看得見造成地震的物體。」唐雙寧補充說。
眾人聞言互相看了一眼,黃彥宏說:「你比我還會瞎扯。」
「小子,你讓我能吃到免錢的飯,」羅思函拍肩說:「但這有點太扯了。」
白宇翔雖未說什麼,可表情也是一副不信的樣子。葉依雪看了也沒力再多說,說了只是白說。
「雙寧,回去了。」葉依雪說。
「喔、好。」唐雙寧微微點頭,向眾人道歉後才跟在葉依雪背後離去。
「這小子脾氣真糟。」羅思函說。
「乳臭未乾。」黃彥宏說。
「才大他一歲,你就乾了嗎?」羅思函對黃彥宏也沒多大好感,哼聲說。
「妳還不是一樣?」黃彥宏不避諱的看著羅思函的胸前,說:「營養不良。」
「你、你說誰、誰營養不良!」羅思函生氣的說。
「誰答就說誰。」黃彥宏說。
「你這個,」羅思函眼角滑出幾顆眼珠,一拳狠狠打在黃彥宏的肚子上說:「大混帳!」
羅思函大罵完轉身跑開,黃彥宏顧不了自己的肚子痛,怔怔的看著羅思函的背影,搔了搔自己那大腦袋想要追上去道歉,可週遭的人都盯著自己又很難為情。
「看什麼看?他媽的都給我滾!」黃彥宏惱羞成怒的罵說。
「彥宏,人身攻擊是不對的。」林陵臉上出現一絲厭惡,瞪了一眼四周說:「去道歉,別管別人。」
「這學校有些人可真是多事呢。」白宇翔挖苦說:「大家都是人何必把我們都獨立起來。」
「還圍成圈圈把我們空出來,你們是想看戲吧?」黃彥宏說。
其實多數人都只是抱著看戲的心態才留出空地讓這些「風雲人物」在裡面,起先來問白宇翔問題的人不少,可林陵、黃彥宏、羅思函出現後,開始有無聊的人在其中鼓譟,最後又出現唐雙寧跟葉依雪兩人,才會變成有些特別的小聚會。
黃彥宏哼聲拉開一個又一個的人走出人群,白宇翔和林陵把黃彥宏當成開路先鋒跟在後面。
三人不時聽見「了不起」這詞,然而周遭人多一時也無法知道是哪些人所說。
找到羅思函後,羅思函正和自己的朋友聊天,三人一走到附近,周邊的人開始自動離開,黃彥宏大罵說:「都給老子留下。」
「我不知道那風雲什麼是誰搞出來的,最好別給老子抓到!」黃彥宏說。
「道歉重要。」林陵說。
「陪你壯個膽,說完我要閃了。」白宇翔說。
「你們…幹什麼?」羅思函問。
「跟妳陪不是。」黃彥宏說。
「哦?」羅思函不在意的說:「過去了,而且你說的也是事實。」
「那我走了。」黃彥宏說。
「彥宏,」林陵身高比一百八的黃彥宏還要矮上一些,伸手抓住黃彥宏的肩膀淡淡的說:「道歉。」
「像男人點。」白宇翔說。
「她都說沒關係了。」黃彥宏掙脫林陵的手說。
「那好吧。」林陵說完朝向一年級的集合點走去,白宇翔想了一下,也走了過去。
兩人都不是多事的人,但黃彥宏已經人身攻擊,惹得羅思函哭了白宇翔和林陵兩人自然看不下去。見黃彥宏沒擔當,羅思函不記仇,當下也就不再堅持,乾脆去找葉依雪問一些有關地震的問題。
「請各位師生回到教室正常上課。」教官拿著麥克風重複兩次說。
「剛要去問呢…教官真煩。」白宇翔咕噥幾句,問:「陵姐,能給我手機號碼嗎?」
「嗯。」林陵說:「到時候再跟我說去哪邊。」
「學姐怎麼知道我要邀妳去吃飯?」白宇翔問。
「你也有問題想問他吧?」林陵說。
白宇翔點了點頭,林陵說:「他的態度似乎有些嫌煩,很多事情都懶得說。」
「我起先不太相信,可他身邊那個雙寧學妹似乎很信任他。」白宇翔說:「相信,都會有個原因。」
原來白宇翔的心態這麼悲觀?林陵搖頭說:「信任與不信任可不一定會有過程。」
「先給電話吧。」白宇翔拿出手機說。
這手機可是前幾年的型號。林陵意外的接過手機,輸入號碼後按了撥打鍵。拿出自己的手機儲存聯絡人時,白宇翔問:「陵姐這款手機買多少?」
「八千九。」林陵說。
「跟妳說,」白宇翔低聲說:「那些成本不超過四千。」
「不都這樣?成本不高的商品都會賣得很高價。」林陵說。
「要買手機找我,外面買太貴,根本看不下去。」白宇翔皺眉說。
「你倒是跟一般少爺不同,很省。」林陵說。
「都一樣啦!會吃飯、喝水、拉屎拉尿。」白宇翔看操場上的學生魚貫走回教室,說:「大家都要回教室了,我走囉。」
「再見。」林陵點頭說。
